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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刀记 (第3/5页)
她说了几句,忽然将手一划,看向我,又看向其他人:……来了咱们这一层,咱们这个病房的,基本都是。医生都不说,只跟你说是囊肿。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追问一句:那到底是什么? 那大姐用为难又心照不宣的表情看了看我,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,她说的应该是癌。 我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,转脸看她,都从彼此脸上发现了恐惧的表情。“来了这层的,来了这病房的,基本都是癌”?搞毛呀? 我俩凑到一起,想相互安慰安慰,可是一时间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可安慰的,又只好各自去看手机。我随便点开百度,也不知道划了什么东西,然后发出一声明显又轻松的笑声,好叫她觉得我并没把刚才那句话放在心里,现在又立即被什么有趣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。 好在又熬了一小时,主刀医生也找我们去谈话。 主刀医生是个高个子,开始给我详细说手术可能存在的风险。 比较坏的情况,他说,就是肿瘤生长的时候包裹住了面部的神经。这种情况,我们为了把肿瘤切除,是要连神经一起切掉的。因为多形性腺瘤外面有一层包膜,如果把这个肿瘤切开把包膜弄破,以后就很可能会复发。 当然大多数的情况,都是面部神经紧贴着肿瘤生长,这样我们就可以把面部神经保留——但是书中可能会碰到,术后面部神经会轻松受损,然而这都是可以恢复的。 我问,如果是最坏的情况,术中切断了神经,那还会接上吗? 医生抬手在自己耳朵后面比划,你看这儿,有一根神经。出现了那种情况我们就会把这根神经取下来,用来接。不过这之后你的耳朵就会麻麻的,然而也没什么影响。 我问,神经接上了,能百分百恢复原来的功能吗? 医生叹了口气说,神经再生这个挺玄学的,说不好。 我说,那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吗? 医生叹了口气说,挺玄学的。 我也叹了口气说,那我如果是最坏情况,我希望把肿瘤切开剥离我的面部神经,我不想面瘫,以后复发也无所谓。 医生叹了口气说,复发了再做,就很麻烦了,会形成一个核。 我叹了口气说,我还年轻,还不想面瘫。 医生叹了口气说,这些现在都看不出来,都得等手术的时候才知道。 我叹口气,刚要说,医生就叫我回去了。 恐惧大多源于未知,和医生这么谈话之后,我就不大恐惧了。或者说是把对“癌”的恐惧,转移到了“面瘫”这件事上。肿瘤生长了二十年,我觉得大概率把面部神经保包住了。 这叫我以后签售的时候怎么办?我总是自夸盛世美颜,结果读者见到的是个口眼歪斜的,也许以后都不会再看我写书骗人了。 当天晚上12点过后禁食禁水,但很难入睡。病友们半夜会吸痰、咳嗽,偶有检测仪滴滴报警。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,由护工领着病人和家属去楼下做检查,不许乱跑。因为要全麻,所以拍了胸片,拍了肿瘤的彩超和强化ct。 比较有意思的是强化ct,和普通ct不同之处在于,会往静脉里注射碘(是不是?医生跟我说的)。然后医生对我说,一会做ct的时候,你会觉得全身血管发热,这是因为你注射了碘,很正常。 等到开拍的时候,一开始只觉得手臂微热,我想,就这? 可下一刻全身的血管都热了起来,热流途经我的脖子、胸口、小腹、后背,蹿遍了我的全身。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体验,似有强横无俦的澎湃内力轰入我的承浆玉堂、气海关元,在一瞬间打通我的任督二脉!我心中狂喜、暗中思虑,或许我因祸得福机缘巧合之下成就武法道体,不但肿瘤消融就连面部神经也得到保留甚至—— 然后医生对我说,做完了,起来吧。 我就坐起身,发现内力很快退去了。 我坐在医生办公室,喝了很多很多水,为的是尽快把身体的碘给排出来。 做完检查回到病房,被告知第二天手术。 到了黄昏时候,我的医生走到病房里,对我们说,你们俩过来一下。 我站起身,一瞬间觉得身上发凉,不知道会不会是检查结果说是恶性。我跟着他走到护士站,他把我俩引到电脑前,边走边开始叹气:唉,怎么是这种?好奇怪?唉,你这么年轻,不应该啊? 我在心里急:哪样你倒是说呀! 他终于开始说:你平时能做能剧烈运动吗,你平时活动没问题吗? 我愣了愣,说,能啊?我能一口气走四公里,还能打乒乓球和羽毛球呢。 他叹了口气